我總是堆滿笑容的進門送藥。

 “奶奶午安,給妳送藥來囉!!! " 我愉快地說著,一邊忙著準備過卡機跟藥物,手腳勤快。

外面午後的陽光刺眼,風卻有些寒冷,台北十一月的天氣一如往常地難以預料。

奶奶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驚慌,她手裡拎著一袋不要的舊藥,喃喃說起阿公的藥已經不要了,卻指了指在我左邊的一張桌子。

原本空著的桌上放著一幅解析度很高的彩色遺照,照片裡的阿公看起來很平靜,一旁的香裊裊飄昇。

 

忽然之間,空間裡只剩下不可置信的我與奶奶瞬間留下的淚。

 


第一次見到阿公,是在他家樓下狹窄陰沈的騎樓。他坐在一台停靠牆邊的手推車上,滿臉的疑惑直直瞅著我看。

看得我有些緊張,畢竟是第一次送藥到這裡,但我還是保持禮貌的微笑,快步的上樓。

那時候我還不知道,他就是我要送藥的對象之一。

奶奶跟我抱怨阿公都不上來,喜歡坐在一樓也不知道在做什麼,等一下就要吃飯了⋯⋯。

 

再下一次送藥過去時,他們正好在吃午餐,外傭煮了滿桌子的菜跟湯,看起來非常豐盛,

阿公始終沒有主動跟我說話,但是這次,他好像比較認可我了,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歡迎我的到來

我也順口告訴他吃藥要注意的事情,我記得他後來笑了,他們都是。

 

我從沒想過那會是我最後一次見他,就那麼短短幾分鐘的衛教。

 

怎樣都無法忘記奶奶指著那張照片的神情。

一想到她接下來的日子我就不禁鼻酸,我甚至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兒女,在哪裡,做什麼。

不管怎樣,接下來只剩下她跟外傭,要獨自面對那間房子還有裡面的一切,那些沾染著濃重回憶的每一個角落跟灰塵。

第一次見面時,奶奶就開玩笑說她吃的藥比他還多,心臟還裝著兩根支架,是不是哪天就要早他一步走了?

他卻走得那麼突然。

兩週前的一個早上,正要等車出門去洗腎,沒想到就那麼去了,任誰也喚不回。

我努力不讓她發現我內心劇烈的激盪,走過去輕輕摟著奶奶,告訴她一切都會好的,

要她別哭,多出去走走,跟她約定一定還要再來看她。

 

我想起一些流病學數據,女人比男人長壽,還有女人得憂鬱症的比率高於男人,

我開始想知道這兩者之間是不是有相關性的。

 

願天上的能夠安息,沒有病痛的走

願地上的能夠放下,好好地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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